沙砾“簌簌”下落,掉在文复紧闭的眼睑上。
仿佛从噩梦惊醒,他浑身一抖,睁开眼,下意识就要翻身坐起。
“嘶……”
动作猛地僵在半路,文复扶住自己的右腿,在系统的警报声中,疼得直抽凉气。
他想起来了。
那场对抗,他终究没能取胜,失控的气垫车完全偏离路线,最后迎头撞上一堵墙,翻进另一条管道里去。
他也被连带着甩到深处,昏迷前能做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抓起手边一根废弃的铁棍,支住头顶摇摇欲坠的钢板,好歹没直接死在梦中。
现在,系统显示的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十几个小时。
视界角落里全是受损警告,闪烁着不容忽视的红光,文复却一个都不想看,干脆统统屏蔽。
然后,他小心撑起身体,调整了下姿势,拖着伤腿避开另一阵滚落的砂石,姑且靠坐在管道墙壁上。
早在执行卧底任务前,文复就知道自己会面临的危险。
敢冒犯公司利益,他的路必然不会平坦。
但真正经历这么长时间的逃亡,眼睁睁看着家人被自己牵连,接连落入魔爪,整支荆棘鸟也为了保护自己,死得干干净净……还是用那种残忍至极的方式。
这些天的遭遇,由游执乐带来的恐怖,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这个地方……很黑,可不知哪里仍存在一些肉眼难辨的缝隙,让他能模模糊糊看见旁边倾覆的气垫车轮廓,堵死了来时的路。
除此之外,身下没有任何污水,淤泥干结成厚厚一层硬壳,被他刚才的动作一弄,碎成大块大块的渣子,底下各种垃圾随之翻搅上来,飘起腐烂的臭味。
看起来,这里至少已经废弃数年。
撑在地上的手指有点痒,大概是某些食腐昆虫受惊,在慌不择路地爬行,无数毛茸茸的足肢在他皮肤上划拉。
对于常坐办公室的文复来说,应该是毛骨悚然的。
但他此刻只觉得安心。
年久失修,意味着这里没有连接外界的信号,不会被发现,不会有人来打扰,像一个为世界所遗忘的小小角落。
足够容纳他在这里躲藏,短暂地喘口气。
一旦离开这点可怜的庇护,就必须继续逃命,继续在游执乐投下的阴影里挣扎。
文复仰起头,贪婪地呼吸了两口浑浊的空气,随即,眼神再度坚定,从自怜的情绪里抽身而出。
他咬紧牙,扶着锈迹斑驳的墙壁,硬逼着自己一点点站起身,把大半体重落在左腿上,去够撑住钢板的那根铁棍。
不见天光的地下世界,往往有太多见不得光的罪恶。
缺乏照明和指引,他不能拖着伤腿,在管道里乱走,赌命运会垂青。
最好的办法,是捅开头顶那块钢板,回到地面上去。
领星是蓝区的王,城区周边盘踞的触角绝不会少,无论如何,自己必须赶在那个魔鬼找到翻车的位置之前,联系上他们——这是唯一的希望。
文复想得很明白,荆棘鸟这样的佣兵小队,在街头闯出的名声再大,仍然不是游执乐的对手。
要对付这种塞满战斗义体的怪物,只能找同样经历过高级改造的银发战士。
他握紧铁棍,用力往上捅。
“邦——邦——”金属被撞击的闷响顺着管道远远扩散,更多铁锈混着尘土纷纷朝下砸。
没捅几下,锈蚀的板子就开始发出一阵阵扭曲的“吱呀”声,文复正要再加把劲,眼前突然一亮。
钢板从外面被撬起,透过更外侧的栏杆,有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正急切地朝下张望。
两人对上视线,文亦眼睛一亮:“太好了,太好了,你真的在这里!”
天色正昏暗,只有一点熹微的光在弥散,文复眨眨眼,很快就调节过来,看清了哥哥脸上的惊喜:“哥,你怎么……?”
文亦低头摸索着,他不需要额外照明,就熟练地用液压钳卸掉栏杆,再用力去撬已经摇摇欲坠的钢板:“她一直……把我们关在家里,想等抓到你,再一起交给公司,所以,她每次出门,我都在……都在找机会,这回,终于给我找到了……!”
“啪嗒”一声,钢板应声断裂,掉进管道里。
文亦用衣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朝文复伸出手:“我破坏了她家的安保系统,带着凯斯和爸逃回来,又赶紧来这附近找你,太好了,你还没出事!”
听到这堆好消息,文复简直不敢置信,下意识先动了动右腿,剧痛再次来袭,真得不能再真,终于,那股始终盘旋在心头的沉郁一扫而空。
他跟着笑起来,用力回握住哥哥的手。
触感……有些怪,曾经让文亦在领星获得赏识的手部义体似乎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掌心大片凹凸不平的疤。
文复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他立刻想起上次被迫分别时,哥哥血淋淋的手。
脑子里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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