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再消不掉,手指都麻木了,才能在那种痛感里,慢慢睡过去。
这天夜里,她无论如何睡不着,便披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起身。
临近十五,后院里,雪亮的月光洒了满地,她刚在丝瓜架下坐定,正听着远处田里传来的阵阵蛙鸣,吹着夜风,就听一阵脚步声迫近。
隔了几步距离,阿宝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便先笑道:“吓我一大跳。大小姐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到后院里做什么?”
蕴薇反问他:“你不也不睡觉,你又在做什么?”
阿宝只说:“被田鸡吵得睡不着。想过来看看能不能抓两只,明天加个餐。”
蕴薇站起身:“你慢慢抓。我回去睡觉了。”
阿宝突然问:“还痛吗?”
她一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起转来,一转身,就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地走。
他默默地跟了上去,步到她房门口,又跟着她进去,门刚一关上,他就把她推到墙上按着亲,蕴薇用力挣脱开来,反手一记耳光抽了上去。他被打得懵了一下,却更没章法地压住她乱亲,一手下意识地探进她衬裤里,那湿滑让他都愣住了,蕴薇却大哭起来,把头埋到他胸口,身体软化下来。裤子都才褪到一半,阿宝连床上都等不及去,就靠着墙掐住她的腰顶到了最深,冰凉的墙壁紧贴着她的后背,蕴薇痛得就只顾着哭,一面摇着头,一面却又贪他体温似的抱紧了他。
蕴薇眼睛看着一桌子五颜六色的叶子戏牌,却有些心不在焉。
郑奶娘在一旁笑着提醒:“囡囡,这局该你先出牌。”
她这才回过神来,捏了张牌犹犹豫豫地甩了出去。
阿宝从牌堆里迅速拈起一张牌拍在边上。
两张牌并排躺着,一个画着肥猪驮铜钱,一个印着麻绳串铜钱,在煤油灯昏暗的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蕴薇耳尖微微发烫,在剩下的牌里翻找时,不免有些心急,一不小心带倒了侧边的牌垛,噼里啪啦的声响里,她慌忙稳住牌堆。
阿宝笑笑:“大小姐,打着玩而已,又没钞票出进,不用这么慌张。”
蕴薇一声不吭,拾起一张红底金字的“禄”牌重重地拍在阿宝的牌上。
阿宝一怔,手在牌堆上方悬了一瞬,又缓缓落下。
郑奶娘笑得合不拢嘴,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大腿,“哎呦,光看你们打牌,我蒸的糯米都差点忘了。”说罢匆匆往灶头上去。
蕴薇看阿宝理牌时那副熟稔的样子,忍不住问他:“你以前……也经常打牌吗?”
阿宝把牌一张张码齐了,一面笑:“等回了上海,大小姐要是缺陪玩就来找我,给你优惠。”
蕴薇面色发了发白,终于没声响。
屋外头,天已经全黑了,从半开着的窗子外头飞进来一只蛾子,绕着那盏油灯胡乱地扑棱了几圈子,终于还是一头栽在上头。
阿宝突然站了起来:“不玩了。回去睡觉了。”临走,回头瞥了她一眼。
蕴薇心漏跳了一拍,故意不看他,她盯着那只蛾子,趴在油灯底下,已经不动了。
等到她躺在了房间床上,脑子里还是这只僵死的蛾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门闩移动的声响,她把被单的一角揪紧了。
阿宝步进来,照例没说话,轻轻把门碰上了,就到她床边,边解衣服边俯身亲她,她没有动,眼睛还闭着,但在和他相贴的瞬间,身体就热起来,被那修长粗粝的手指摩着,两条腿很快便夹紧了,不由自主地抖着。
他问:“行了吗?”
蕴薇无声侧过了脸去,他就当她默认一样分开她腿,被痛楚撑开又填满的瞬间,她克制着没掉眼泪,在黑暗里伸了手,试探似的摸索着他的脸,从他带点自来卷的头发一路摸到眼睛嘴巴,心就像被什么攥紧了,又一点点软化下来。
阿宝每隔两三天夜里就来找她,一结束,穿了衣服就走,多一句话也不会说。
一到白天,他便把夜里的事抛得一干二净,上工下工,照例张口闭口地叫着“大小姐”,就是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也不露一丝痕迹。
困惑和不安都是最初时才有的,到后来,自轻自贱般的羞耻几乎压过了其他一切,为了消除这种感觉,她就只有作出一副比他更不在意这些事的姿态。
蕴薇暗暗赌了一种幼稚的决心,要看看到底是谁先败下阵来。
但她常常又总觉得,这种决心说到底也是可悲。
好几种思绪交织着,全都毫无头绪,绝不能够细想。
1934年,在苏州乡下,是她这辈子过得最稀里糊涂的日子,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不能给的也给了。
其实她对那种事除却痛,并没其他感触,偏偏抗拒不了和他紧贴在一起,又能肆意摸他的感觉。
似乎只有那种时候,他对她的触摸并不拒绝。唯独有一次,她的手从他胸前滑向后背,无意中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她还想细摸,阿宝轻轻地按住她手腕,无声换了个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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