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医生又来看过,问了情况,重新打了一针缓解剂。厉初窝在殷述怀里乖乖地配合着,看着没那么害怕了。
等医生离开,厉初便絮絮叨叨给殷述讲这件事,讲那个陌生alpha很奇怪,也很吓人,说的话根本听不懂。很多事情他像是应激般地忘了,殷述偶尔会在他思考时岔开话题,引导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他也没意识到不对。
厉初清醒之后对殷述都是恋人之间正常的情感反馈,完全不记得那场混乱中自己的反应。但殷述并未就此松口气。
傍晚,天阴沉沉的,厉初和殷述聊了会儿天。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他精神头就不太好,最近总是偏头痛,以为感冒了,吃了医生开的药也不见好。殷述干脆将工作全部挪到家里,天天陪着他。
两人窝在落地窗前的长沙发上,殷述腾出一只手,喂厉初吃葡萄。葡萄很甜,厉初连吃几颗,在殷述怀里拱了拱,寻个更舒服的姿势。
然后又捏着殷述的指头玩:“我这样整天无所事事好吃懒做的,有点废。”
殷述的声音低沉好听,好像永远都是无原则地宠着:“这样挺好。”
“是呢,”厉初受到鼓励,决心继续这样懒下去,“一点烦恼都没有。”
殷述的手掌宽而厚,手指纤长有力,骨节分明,常年握枪的指腹上有粗糙枪茧。厉初每一根手指都捏过去,玩累了,咕哝一声:“哥,好困。”
头一歪便睡着了。
他最近入睡很快,醒得也没规律,有时候说着话吃着饭就睡了,有时候半夜醒来,要看场电影才继续睡。偶尔会嚷嚷着累,头疼,医生给他详细检查过,说没问题。但殷述始终悬着心。
见他睡得很香,殷述将毯子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在旁边处理手头积压的工作。
外面响了几声雷,要下雨了。殷述忙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窗外,站起来轻轻将窗子关上。屋里有点潮湿,他又把新风打开。他做这些没一点动静,又想着厉初爱吃糯米排骨,便没管开着的笔电,直接去厨房,摸了摸糯米泡得差不多了,将收拾好的排骨放进蒸锅,足足蒸了两笼屉,够厉初吃了。
厉初其实吃不多,眼大肚子小,嚷嚷着嘴馋,吃两块又会说饱了。但即便厉初只吃两口,殷述也会花很长时间去做。
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客厅里只亮着壁灯,殷述将炉灶关火,让排骨继续焖一会儿,这样厉初醒来就能吃了。
手机屏幕亮了几次,他终于腾出手接电话,是合作伙伴打来的。他走远一些接起来,说的时间有点久,等他挂掉电话回来,厉初已经醒了。
晚春夜雨,空气微凉。
厉初身上套着米色罩衫,穿一条灰色家居短裤,盘腿坐在地毯上,微微偏头看向窗外。
雨渐渐大了,敲打着院子里的绿植和鹅卵石,噼噼啪啪的声音让人犯困。但厉初看起来一点困意也没有,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直直落在窗外一丛摇晃的凤尾竹上。
“醒了?”殷述将手机放到一旁餐桌上,边往厨房走边说,“排骨好了,你洗个手,马上就能吃。”
排骨蒸好之后,殷述就尝了一块,鲜咸软糯,厉初一定会喜欢。殷述将排骨端出来,又盛了一小碗熬得软烂的红豆粥,等将所有菜布好,才发现厉初没有动。
餐桌距离落地窗有点远,殷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住。
厉初原样坐着,眼神放得很空,始终没有回头。
“小栗子……”
殷述声音里藏着压抑的微颤,但被雨声掩住,听不清。
“栗宝,”殷述又叫他——他最近总是喜欢这么叫他,情到浓时或是心疼到极致,一声声的,让人分不清里面是爱是痛还是悔——重复着,生怕吵醒什么一样,“……吃饭了。”
厉初总算有了点动作,慢慢直起身来,转过头,黝黑的瞳仁里映出殷述的身影,眼底冷漠冰凉。
“不吃了。”他说。
语气轻柔,和往常无异。
说着,他扶着身后的沙发站起来,搭在身上墨绿色的毯子往下滑,被踩在脚下。他没再看殷述,转身往楼上走。
殷述跟了两步,在身后喊他:“小栗子。”
厉初脚步一顿,背对着殷述,低声说:“别跟着我。”
他身影微晃,像是站不住,殷述大概是想扶住他,可还没动作,厉初的声音再次传来:“别过来!”
“你让我觉得恶心。”
殷述生生刹住脚步。
剩下的路
悬在头上的利剑已然斩下。
半小时后,殷述仍然僵站在客厅里。
厉初换了衣服下楼,手里提着一只行李袋,里面只有证件和几件换洗衣物。行李袋看起来很轻,随意地挂在他瘦削苍白的手腕上。
殷述当然不会就这么让他走,高大的alpha沉默地堵在门口,当然也不敢妄动,只用痛到极致的眼神看他,无声地乞求着。
“你还想关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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