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某个大门敞开的房间。
光线模糊了屋内的情形,只明晃晃地吸引误入此地的人继续前行。
夏烛在一个无意识的吞咽后迈出了向着尽头的脚步。她有一种预感,道路尽头似乎就藏着答案。为了避免黑暗中有怪物袭击,众人都放轻了脚步,一个跟着一个地贴着墙面行走。
长方形的光斑似乎就在不远处,可这条路她们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夏烛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小腿处的伤再次发作。
“这就是…”她们终于看清了这间唯一亮着光的房间,也明白了为何这里的空气如此阴冷。
空旷到诡异的房间内有整整三面墙的冷藏格,密密麻麻无数个不锈钢抽屉严丝合缝地嵌在金属框架内,像一个极致冰冷的工业蜂巢。
“这就是停尸房吗?第一次见诶!”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停尸房,一座只有地上三层楼的医院,会需要这么多冷藏格吗?”风眠的声音从门附近传来。
粗略看过去,这里至少能停放几百具尸体。
风眠说的没错,什么情况下一家规模不大的医院会拥有这么多尸体。
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地照着,一尘不染的地面和散发银灰色光泽的金属抽屉上都倒映着众人摇摇晃晃的身影。属于她们自身的颜色某种程度上破坏了这间停尸房的秩序,就像永恒的冰块开始融化,有什么东西要从封冻中淌出来了。
空间的上方似乎隐藏着巨大的制冷系统,正在孜孜不倦地往这间屋子输送冷气,天花板内不断传来低沉,恒定的嗡鸣。这种声音并不令人烦躁,反而像是冰冷而机械的心跳正在努力填满这个空虚的房间,又或者是一首漠然的祷文。
总之无比和谐,叫人听了昏昏欲睡,干脆想拉开某一格金属抽屉躺进去,睡上酥软骨头的永恒一觉。
整个空间中除了这些冒着寒气的隔间,入口处的墙壁上嵌着一面突兀的挂钟。夏烛走到挂钟下方,发现时间停止在了三点整。
“停尸房里,就是停放尸体吗?”
风枫的声音被嗡鸣声压制,带着不真切的朦胧传到夏烛耳边。
“你这不是废话…”风眠无语地接道,两人默契地朝风枫的位置看去,发现她不知何时居然拉开了其中一格抽屉。
风枫的脸色煞白,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画面,夏烛注意到她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正握在抽屉的边缘,手指正在不自觉地颤抖,指节发白。
“可是,这里面是俺啊。”
她的声音诡异而冰冷地钻进夏烛的耳朵,夏烛只觉得大脑轰然一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断裂。她冲到风枫面前,握着她的手,低头同看向冷藏格。
原本健康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寂然的灰白,那些可爱的雀斑如今却和青紫色的尸斑混合在了一起,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其上,理应丰盈的嘴唇毫无血色地翻着死皮。
她说得没错,停尸格中躺着的正是风枫。甚至衣衫整齐,皮肉完好无损,仿佛只是躲在里面睡了一觉。
妹妹毫无生气的脸突然出现在停尸房内,这种视觉冲击让风眠忍不住想要呕吐,他咬破了口腔内的软肉才让自己不至于真的吐出来,铁锈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他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另一格抽屉。
而这个新展露在众人眼前的抽屉里正躺着同样苍白而毫无生气的“风眠”。
刚刚那种极大的悲伤在风眠的脸上转为疑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死了吗?”
说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立刻拉开了自己“尸体”上方的另一个抽屉。
他想过这里面也许是“嬴犽”,也许是“阿烛”,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抽屉里是第二个“风眠”。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下肢有些浮软,忍不住抬起头来与在场之人一一对视,最后停留在了夏烛的脸上。
她正以一种绝对的冷漠盯着抽屉中的三具尸体。
烟雾般缭绕的寒气下,苍白的“风枫”突然睁开了那双夏烛再熟悉不过的蜜色眼睛。
圈(四)
一切发生得太快,放置“风枫”尸体的抽屉瞬间变为一个蛇窝,无数毒蛇一样的黑色藤蔓从它体内爆出,扭曲蠕动着将魔爪伸向离得最近的风枫。
那些腐败根系一样的植物狡诈地缠上了风枫的颈脖,一圈圈用力收缩,她的手边没有任何防身的器具,只能伸出手向外拉扯根本纹丝不动的藤蔓。
只是从右往左看过去的这么一秒,就能让夏烛眼前天昏地暗,她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看见的画面,手里的小剑就挥了出去。
再快一点。
身体的指令让她的手腕发麻,斩断藤蔓的那一刻,夏烛听到了某种让人心惊的断裂声,她转头去找风枫的眼睛,但那双永远湿漉而明亮的存在却像一根真正快要燃尽蜡烛,火光随着末尾的灯芯而熄灭。
风枫向后仰去,微张着嘴,好像要告诉她什么。
但是她不会再听到了。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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