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坐听雨的温烬指尖动了动。
玄衣几乎将他整个人溶入黑暗,唯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映亮他苍白瘦削的下颌。
曾几何时,在索力王城,也有这么一个雨天。
他返魂期只有几岁模样,与花梨并肩坐在榻上,静静听着夏雨之声。
现在想起,似乎还能嗅到记忆中那种独特的水汽味道。
“本座的埋骨地,永远只会在花梨身旁。无论她如何决断,都亦往矣。”
凡尘俗世,众生芸芸,与他何干?
他从不在意。
他的愿望,一直都是——在花梨身边。
想通之后,温烬继续看向窗外。
雨不知疲惫的下着,像无声的叹息,衬得少年将军的嗤笑格外清晰。
沈钰抬起头,目光锋利如刀:“我说你们说这话的时候问过花梨的意见了么?”
“少在这里你死我活的装深情了。千百年的老妖怪了,这些老掉牙的话本子早就卖不出去了。”
少年淬冰的声音,宛如夏日暴雨凉爽的风,“是男人,有什么事就敞开来说。告诉她你们的想法,也听听她的。”
“凤奕的事情花梨没跟你们说过么?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替她选择。就算最后别无他路,也该让她知道,让她明白!”
莲濯捻珠的手一顿,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理该如此。”
雨声连绵不绝。
空气中的旋涡无声地旋转、扩大、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与声音。
在花梨惊讶的目光中,一道修长的人影,缓缓自那扭曲的波动中,迈步而出。
他身着一袭雪白色的长袍,如墨般漆黑的长卷发垂落下来,几缕发丝沾湿了雨水,贴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颈,带着惊心动魄的脆弱感。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双眼之上覆盖着的一层素白绸缎。
与他周身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深海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嗅到这气息的同一时间,鳌拜已经恢复成了大胖猫。
即便时机不对,鳌总管还是忍不住吐槽:“我勒个,真·阴湿·男鬼。”
男鬼的容貌极其俊美,此时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足以让周遭黯然失色。
此时,他白绸下的“视线”,正如同粘稠的胶水,牢牢盯在花梨身上。
这个身影这种感觉
花梨瞳孔缓缓紧缩。
尽管发色变了,尽管遮住了眼睛,尽管气息更加强大……
但是那刻入灵魂的熟悉感,却让花梨瞬间就认出了来人。
……真的假的?
她还打算明天去界渊找他,结果他自己先找来了?
知道花梨在想什么的鳌拜,疯狂点头。
“是啊,按照套路,这种死而复生的剧情,起码得你找我,我找你,再彼此相互错过,来个几十章的剧情才能重逢……等一下!”
邪恶小猫大惊失色,拿尾巴狂抽花梨,“失忆!还有失忆梗!”
“宿主你快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你?”
花梨也跟着一愣。
失……失忆?小鸟失忆了?
强烈的冲击让她完全忘了,真要是失忆,人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出现在她面前?
晏樢“望”着花梨。
白绫之下的目光贪婪而灼热。
可少女的表情为何欲言又止?难道是不喜欢这副面孔?
万千思绪积压在胸口。最终,雨中青年缓缓抬起手,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望向他此生唯一眷恋的神明
“花……”
“等一下!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下一句是什么?”
眼前小姑娘小心翼翼开口。
晏樢:“?”
小恩人我爱你。
晏樢周身阴郁强大的气场一滞,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噎了一下。
这熟悉的感觉,让他伸在半空中的手僵住,连带着脑海里所有的狂风暴雨,以及预设的悲情重逢剧本,都在这极度跳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问候中,瞬间卡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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