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额外买了一些纸和铅笔,用来练习画画。她请不起老师,就收集一些旧报纸,描上面的插图。
她还会画卖的花:玫瑰花,紫罗兰,洋水仙……一朵朵照着画。画得久了,就像模像样,比以前的简笔画进步多了。
回来时,两人意外遇到了凯特。
凯特一家刚好也住在这里。他们在楼下,房间稍大,有8平方米,房租是一周6先令。
凯特见到她们,感到欣喜,非要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两姐妹的房间做客。讲真心话,海泽尔并不想她来。房间多了三个人,就更挤了。
凯特热情地说:“小海泽尔,你忘了我吧?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这怎么可能记得?海泽尔尴尬一笑。
凯特讲了一会儿住在鳕鱼巷的经验,比如去哪里买面包便宜,公共厨房怎么使用等等,都很实用。海泽尔和妹妹认真听。然后,海泽尔将最近的事,主要是希梅纳夫人的事,简单讲给她听。
凯特知道了希梅纳夫人的死讯,十分错愕地说:“她怎么这么快就去了?说没就没,真是唏嘘。”凯特虽然因希梅纳夫人多年前无故开除她、让她丢了饭碗而生气,但也没想到希梅纳夫人会有这个结局。
然后,凯特继续打听希梅纳夫人更具体的情况。希梅纳夫人的遗言是什么?约兰达回来了吗?约兰达的情夫长什么样?
海泽尔不想回答,于是把话题转到凯特自己身上:“你丈夫在做什么工作?家里怎么样?”
凯特也不生气,她喜欢话题焦点在自己身上。她说:“我丈夫是个锡工,赚不了几个钱,你们知道,越来越多机器替代人了,他还想转行,但也不知道干什么,好像哪行都不好干……我们家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里。你还记得吗?我年轻的时候住在步行街的砖房,租两个房间,是10先令一周,去洗衣店上班很方便。那时候的房租真便宜,不像现在。”
至于他们为什么从一个月要两英镑租金的房子搬出来,来到更差的地方,凯特闭口不提。海泽尔猜,可能是后来孩子太多了。
凯特还说,她也给别人洗衣服补贴家用,海泽尔姐妹的衣服可以交给她洗。
“这就不麻烦你了。我们也没多少钱。”海泽尔这才明白凯特为什么一开始就对她们那么热情。她拒绝了。同是洗衣店出来的人,谁不会洗衣服?再说,海泽尔下过决心攒钱,没必要请人洗。
凯特看上去很失望,但她还是坚持着聊了下去。
她怀里的两个孩子,一个大约两岁,已经听得入睡了,另一个四岁左右,僵硬地和弟弟挤在妈妈怀里,一声不吭。
凯特又说她的孩子:“我有九个孩子——是的,总数应该是十四个,但不是有些孩子见神了嘛……那九个孩子里,最大的是露西,她在照顾这个家上非常优秀。她其实想当女仆,但家里孩子太多了,我们只好让她留下来。”
谈到这里,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离门最近的凯特去开门,发现来的是自己下班的丈夫。
丈夫脸上通红,一身酒气,粗生粗气地对凯特说:“你不去做饭,在这里磨蹭什么?”
“唉!”凯特不情愿地答应了。
和海泽尔姐妹道别时,她说:“那个家伙平时对我还是很好的,他就是喝了酒……唉,辛辛苦苦赚的钱,都用来买酒,他有时想想也觉得不值得。但是,穷人没有酒怎么能行?他就是改不了这点。”
凯特走了。这栋楼隔音不好,不久,海泽尔听到他们吵架。
过了一会儿,二房东去楼下敲凯特家的门了:“别在我的房子里打架!”
两姐妹听了,面面相觑。身边人的生活让她们感受到了压抑、不自在。
更凄惨的是,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她们甚至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
良久,海泽尔先开口:“我觉得我们不会在这里住很久。阁楼只是暂时落脚的住处。等过一段时间,我们有积蓄了,就换一个更大的房。”
她真正想租的房子——面积较大,有正常的窗户,有公用的厨房,隔音较好,治安不错,最好在兰贝斯区的北边。
这种房子要一周15先令。一个月下来,租金就会花掉3英镑。一年的租金是36英镑。
这时候,工人的平均工资是一年40英镑,尚且难以承受这种房租,更别说大部分穷人的年收入其实达不到40英镑,不然伦敦哪来的那么多穷人?
尽管海泽尔姐妹每天的买花收入最低也有20便士,但加起来的话,一个月的收入下限是两个多英镑。在财务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她们租一个月3英镑的房子,是不明智的。
换房子的话题让夏洛特感到有了期待。她问:“我们要攒多少钱才能离开这里?”
谈到钱的事情,她不由自主小声了些,怕被其他房客听见。众所周知,这里隔音不好。
海泽尔和她商量:“除非攒够至少两个月的房租,也就是6英镑,否则我们就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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